后查韦斯时代：强人并不会一代接一代地出现

“后查韦斯时代”走到今天似乎迎来了终结的时刻。当地时间2018年1月23日，多年来早已习惯街头表达的委内瑞拉民众又走上了街头，勇敢地表达了对现任总统尼古拉斯·马杜罗(Nicolas Maduro)执政能力的不满，提出了恢复宪法秩序、保障公民自由的诉求，要求举行公平、合法的大选。抗议过程中，委内瑞拉国民议会议长胡安·瓜伊多(Juan Guaido)作为反对派领导人直接宣布自己为“临时总统”，随后得到加拿大、美国等十几个美洲国家承认和支持。陷入政治、经济和社会危机泥淖多年的委内瑞拉每况愈下，此刻到达了矛盾总爆发的节点，全世界都在关注着这个拉美曾经最富有的国家如何收场。

自2013年3月8日马杜罗作为已故强人总统查韦斯的指定接班人以来，不过六年光景，但这段时间确是“查韦斯式治理模式”或所谓“21世纪社会主义”狂飙突进而又弊端丛生，终至难以为继的经济、社会崩溃阶段。马杜罗这位查韦斯最忠诚的追随者（司机），在就职后总是试图模仿强人查韦斯并极力宣扬自己的政治合法性，甚至宣称自己是查韦斯的干儿子，将不遗余力继承老总统衣钵，推进既有国家政策实施。

然而，在2013年4月14日大选时，仅以1.49个百分点为弱胜优势出的马杜罗就注定不会成为其前任那样的强人。随后两年里，委内瑞拉反对派和民众抗议不断，整个国家陷入无尽的政治纠葛中，终于在2015年12月6日的国民议会选举中，反对派议席过半，控制了国会，形成了国会与政府互不相让的政治抗争格局。势均力敌的博弈格局恰恰说明政治强人难以再现，而悲剧就在于他的不甘心，使尽各种招式，最终将局势推到无法妥协的境地。不得不说，一个地方出现政治强人有多种复杂因素综合决定，比如政治局势、民众基础、个人性格、动员能力，甚至口才如何，等等。因此，仅仅是有前任强人的政治背书是不足以让后来者自动拥有相同政治影响力的，他个人须具备折冲樽俎的手段和高超的政治技艺以应对极其复杂、危险的局面。

马杜罗显然不具有这样的有利环境和个人能力。正所谓的物极必反，无数轮的政治博弈和街头抗争，使得他在模仿强人的路上摇摇晃晃，难以再现昔日恩主的强悍形象。

事实上，强人政治与民粹主义本就是互为依托的。没有民众，特别是底层民众的普遍贫困以及对其他阶层由来已久的不满，政治强人就没有了可供组织动员的基本盘；而仅有（至少名义上）代表自身阶层利益的议员似乎又难以表达对精英政治的愤怒情绪，因而必须有强悍者出来，一呼百应，最好来个劫富济贫，这样强人获取较为持久的政治支持，而民众得以过上一段时间的幸福生活，二者各得其所。然而，就这次委内瑞拉的局势变化而言，国家政治和社会肌体在民粹与强人的媾和之下，长期来看，只会是恶果越积越多，最终难以收拾，各阶层都难以避免受到冲击而形成零和博弈结局。

在民粹思潮根基深厚的委内瑞拉，通过动员民众、以选举方式而上台的“政治强人”，近二十年后又被民众的街头抗争冲击地摇摇欲坠，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拉美式的政治怪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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